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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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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KFC裏點了一杯熱豆漿坐到天亮。

趕最早一班公車去火車站買了票,兩個半小時以後離開了這個我整整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城市。

經過十幾個小時,火車終於到達目的地,面對這座陌生的城市我知道自己在流浪。

我方向感特別差記得有次媽媽挖苦我:

“乖女,你腦袋怎麽那麽笨,東南西北方向都搞不清楚,你說你以後出門迷路該怎麽辦?”

“媽媽,我出門有爸爸,有南婧,還有把我跟地緊緊的夜景逸,我要方向感幹嘛?”

我對著媽媽理直氣壯。

此刻真正找不著方向他們已經離我如此遙遠。

我去了一家路邊小餐廳要了一碗粥兩個包子,走到天黑都沒找到一個落腳點,經過一家業務辦理店辦了一張本地手機卡。

之後我做公交車離開市區,在一個還算熱鬧的地方下車找到一家便宜旅店住下來。

環境特別差,衛生間不能用也沒有水,要去一樓自己打收費很便宜,一晚三十塊錢。

第二天我早早出去找工作,結果一連一個星期都沒找到,我非常沮喪感受從未有過的絕望。

兩天後終於在一家餐廳找到一份服務生的工作,這對我來說再好不過因為包食宿。宿舍是老舊單元樓,每間臥室和客廳都擺放了好幾個架子床我無法適應,被褥放在客廳一個角落打地鋪。

宿舍裏幾乎都是一群十幾歲的小姑娘,整□□氣蓬勃精神狀態特別好,晚上嘰嘰喳喳、吵吵鬧鬧我根本受不了只能強撐。

我一直嘗試著適應,可環境本來就不好再加上我精神問題,每晚服藥都沒法鎮定。

我只堅持半月再也堅持不下去,沒有拿到一分錢工資就走人,五百元崗位保證金也打了水漂。

之後我自己在一個比較偏遠的民房裏租了一個小單間,雖然環境不好確免去了鬧市裏的吵雜與喧鬧,是最適合我暫時落腳居住的地方。

我繼續依靠安眠藥助眠,自傷發生的次數沒有以前在家那樣頻繁,我知道這是情況好轉的跡象

盡全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和煩躁。

有時候會因過量服藥而陷入短暫性昏迷,不過還好不會影響我正常出行生活。

經過這段時間的奔波終於能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有點適應,我在一家小酒吧找到一個臨時駐唱的工作,老板試用三天後就留下了我,我很滿意。

無論多累辛苦,我會整晚整晚對著手機裏葉景逸的背影發瘋、自殘、抽煙酗酒。

我收入的一大半通過手機轉賬轉進媽媽的賬戶,之後我就立刻換卡。

訊息會告知媽媽我一切都好可以養活自己,也可以負擔她的生活讓她知道我平安無事!

我不敢想象媽媽找不到我,聯絡不到我時會怎樣著急痛苦流淚,寢食難安夜不能寐。

我現在自我保護意識和防範意識超乎想象特別強,好像周圍無時無刻都布滿荊棘我不得不防。

有天晚上兩三個囂張的男人言語挑釁想占我便宜,我唱完歌下臺時他們意欲調戲挑釁我,對方還沒靠近我就拎起臺下左側一把凳子讓他最前面的那個人渣頭破血流,當場倒地。

演出費全用來墊付醫藥費,就連僅存唯一一點少的可憐的積蓄也賠償了精神損失費用。

“林簫然你這是暴力,如果不賠償對方精神損費費,你就得坐牢,坐牢你知不知道?”

人民警察沒有調查我動手傷人的原因,沒有過問為什麽我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會對那個一臉贅肉,滿臉醜惡嘴臉的無恥之徒動手,只是針對我過失傷人下了定論,在警察局裏諄諄教誨我半天,我聽的頭皮發麻。

酒吧老板一臉恨鐵不成鋼:

“林簫然我以為自己撿到一塊寶,誰知你就是一塊硬石頭?”

“你有錢不賺非得搞得你我雞犬不寧,我還敢收留你嗎?”

“你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哪來那麽大力氣和狠心?你該不會出生在暴力家庭吧?”我狠狠瞪他一眼轉身離去。

為逞一時之快我丟失收入可觀的場地演出,把自己徹底變成一個可憐蟲。

手頭越來越近,口袋翻出來都掉不出一粒灰塵,就連一日三餐也到了無法承擔的地步。

我僅存的救命錢幾乎都用來買煙、買酒、買藥。

房東的房錢已經拖欠一個月,她整日對我惡言惡語沒有好臉色,再不掙錢只剩喝西北風。

已經冬天了,從家裏出來時穿的一身運動衣,前段時間實在冷的撐不下去,我買了一套廉價的加絨牛仔和薄棉衣打算熬過這個冬天。

我所有家當就兩套衣服和一把吉他,包括被我當寶貝整日裝進口袋裏的那枚胸針。

年關就要到了我想回家看望爸爸,這段時間找不到合適工作我度日如年,為了節省開支我每天只吃一頓午餐,只有一個饅頭外加五角錢的榨菜,即便吃下去胃疼的難受可總比餓肚子要好。

我淪落至此我一點都沒有感到委屈難活,唯一讓我傷心難過痛不欲生的,是我竟然就連一張回家看望爸爸的火車票都買不起,我抱頭痛哭只能在心裏對爸爸懺悔!

第二天我幾乎跑遍整個城市,終於找到一家酒吧先試唱一周。

老板是一個非常友善的大姐姐,她讓我三天以後開始上班。

我感恩每一個在我生命中給予我幫助的善良的人。

這是一家純VIP酒吧,客人都非凡人。

裏面裝修品位與格調有點像趙熙彥那間酒吧風格,純歐式低調典雅卻又不失奢華!

我在這裏試唱一個星期後正式被老板姐姐收留,終於安定下來。

冬天第一場大雪飄落在這個陌生城市的時候,我無法克制和回避的開始想念爸爸、媽媽、南婧還有葉景逸。

我不敢回憶兩年多前的自己有多快樂幸福。

我只記得那時的他們都安然無恙圍繞在我身邊,我撒嬌任性也好我肆意妄為也罷,他們都會包容我、溺愛我甚至都快把我寵到天上去。

此刻就只剩我自己一個人流浪在外,家門都不敢踏進。

一切恍如隔世,最愛的人都離我遠去我拋棄傷害他們,造成這一切苦果的罪寇禍首是我,是我一手將他們推進萬丈深淵。

我不敢出聲,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裏,我想用自己的血液染紅外面一片片太過潔白的雪花。

我沒有包紮傷口,任洶湧的血液一直湧出體外凍結成冰。

第二天下午我面如死灰清醒過來,簡單處理自己之後打開手機換手機卡。

“乖女,你在哪裏?快回家,媽媽想你!”

“乖女,媽媽不該那樣對你,你快回來!媽媽想你!”

“乖女你再不回家媽媽就不理你。”

看不下去我全部刪除,用幾分鐘就給媽媽轉錢到賬戶再換卡。

馬上過年了店裏的客人反而多起來,因我駐唱有一段時間,好多客人會在我彈唱完畢後走過來和我攀談,邀請我喝酒禮貌的給我小費,我基本不怎麽出聲,不是對著他們微笑就是點頭,在客人眼中卻是內涵、優雅與氣質並存。

他們不知道我已非正常人,再也具備一個正常人的社交能力對著我說話太過大聲我會發病。

老板姐姐發獎金原本以為沒有我的份,畢竟我來的時間最短,可沒想到我的數額最多。

“林簫然你不該是停駐此地之人,要善待自己。”

老板姐姐拍著我的肩膀真誠的安慰,我流下了溫熱的眼淚。

我買來一大束菊花,在寒冷的冬夜跪在朝家的方向,希望爸爸能夠感受到我這個不孝女兒對他的想念和懺悔!

臘月二十九,爸爸的忌日。

這個讓我終生悔恨遺憾的日子裏我沒有回家看爸爸,我不想他看到傷痕累累的我。

老板姐姐邀請大家一起提前吃年夜飯。

在他們的歡聲笑語裏我只能喝酒麻皮自己的神經。

過年期間客人稀少老板姐姐給我政策寬大,想來就來不想來就在家休息。

我除了年初六因為胃疼去醫院打吊瓶之外每天都按時上臺。

雖然客人較平日少一點,可還是有一部分客人會帶朋友過來小聚,給的小費也特別可觀。

年初十我要給媽媽轉錢,手機前兩條訊息來自張老師:

“林簫然《回頭看風景》我投稿參加青年原創詞曲大賽得了一等獎。獎金和證書在我這裏你有時間過來拿!老師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談。”

“林蕭然,我不管你現在人在哪裏,看到訊息立刻回家。”

“乖女,你快回來,媽媽想你,張老師來家裏找過你。”

“林簫然,南婧已經睜開眼睛有了知覺。”倪佳的短信。

倪佳這條短信修覆了我半顆心臟的裂縫,我一直沒回去。

這段時間我所有癥狀都有所減輕,或許是因為南婧的原因。

一些空餘時間我可以很平靜待一會,沒有煩躁沒有自殘,這是一個很好的現象。

我努力控制煙癮酗酒的惡習,把安眠藥的分量適當減少,情況確實好很多,有時候一晚上可以自然安睡兩個多小時,我好像看見自己恢覆健康回到媽媽身邊。

正月過完的時候我大膽去了醫院,走進心理醫生辦公室毫無保留將我的情況告知醫生。醫生說我很勇敢,鼓勵我保持一顆積極健康的心態肯定會徹底康覆,一定要對自己有信心,不能喪失自信,更不能自暴自棄使病情加重。

我牢牢記住醫生的囑咐努力配合醫生治療,想徹底康覆回到媽媽身邊彌補對媽媽所有的虧欠。

“林簫然,你這半月狀態不錯,眼睛裏有了一絲亮光。”

老板姐姐笑著對我說。

我對自己充滿信心,我想要康覆想要做一個正常人生活下去。

這個城市有些許潮濕天氣還很冷,我晚上下班回家在房東門口遇見一只流浪貓。

它是一只黃貍貓,好像剛滿月的樣子走路還有點不穩當,它渾身特別臟眼角布滿汙垢,睜著大眼睛看著我喵喵喵的叫。

我一瞬間流下眼淚,輕輕將它抱進我簡陋寒冷的小房間。

它渾身發抖,好像感受到我不是敵人乖乖看著我,它餓了或許是和媽媽走散,或許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或許和我一樣只剩它孤身一人。

我拿一出一塊新毛巾將它包裹起來放在床上,取下水杯蓋子倒點溫水讓它喝,它舔幾下就不喝了,只是睜著眼睛可憐兮兮看著我。

我拿起床頭購物袋裏一塊面包掰下一小塊撕碎,放在紙巾上遞在它嘴邊它立刻低下頭開始吃。

我連續給它餵三小塊,它終於吃飽滿足的伸出舌頭舔嘴巴,我伸出手輕輕在它背上撫摸,它轉過頭用小巧的嘴巴舔我手指,對著我喵喵叫了兩聲之後就閉起眼睛睡著了。

三年了,我在它身上感受到了溫暖和被信任的感覺。

房間確實太冷,因為是民房裏面即使關上門窗也沒有一絲暖意,我平日裏幾乎不怎麽睡,即使睡著了也是因為藥和酒精,根本就不會感知冷暖,可今晚有個小東西我不能讓它挨凍。

我厚著臉皮半夜敲開房東門,花一百塊錢從她手裏買來一張舊電熱毯。

沒多久床有了溫度,我用毛巾裹住小貓把它放進被子裏。

無數個寂寞的黑夜裏我一個人孤獨煎熬,是它讓我感受到一絲暖意,今夜我不再孤單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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